第九章 淮安府 金牛山(第2/3页)


    「鬼……鬼……有鬼……」旁边一名矮小的马伕站着直发抖,转眼间他的马裤湿了一片,沿着大腿散出缕缕白烟。

    后方传来一声闷哼,他猛然回头,一名差役被人在咽喉处划了一刀,鲜血直喷,犹如朵朵艷丽的红花。

    眾人大声惊呼。

    骡子哼哧、马匹嘶鸣,伸向天际的枯长枝枒,就像鬼的指爪。

    「过……过来了。」一个护卫说,他的牙关咯咯作响。

    灰白色薄雾从地面升起,然后缓缓凝聚,一个具有人类形体之物出现在雾气中,他的脸结满白霜,一隻眼只剩眶里的黑洞,另一隻眼没有瞳仁,只有眼白,那是死不瞑目之人化成的殭尸。

    几名马伕吓得魂不附体,拋下货车,往无人处没命地窜逃。

    「不能乱,守住货车!」武七高声嘶吼。

    眾人围住货车,但寒冷的天气使人手指僵硬,全身发抖。

    更多黑影从四面八方衝出来,俱是手执长刀的精壮汉子,他们迅速组成阵形,其中一拨人直扑货车,其馀的以七人为一队,切进车队之中,对差役们展开猛攻。双方短兵相交,顷刻间,数人受伤倒地,某人斩断了马车车轴的靷带,马匹受惊奔逃。

    「一群贼寇,何必装神弄鬼。」武七咒骂。

    那具殭尸原本只是佇立在一旁,听见武七的骂声,突然飞身向人群疾掠,手里甩出一条长鍊,鍊长所及,刀剑应声碎裂。武七从没见过此种兵器,鍊身是透光的金黄色,像是有人攫取夜里的烛光聚集而成,此鍊灵活如蛇,无声无息地划破空气,再咬进差役的鎧甲。

    武七在混乱中砍伤数人,但小腿中了一剑,步履踉蹌,靴子已被鲜血浸透。敌人身手绝佳,出手狠厉,但他无法相信,一百多人的队伍竟在瞬间溃败,伤者的惨叫夹杂着风声,此时敌人一涌上前,剑雨纷飞,还活着的人只能弃械败逃。

    武七发起狠来,一阵盲目乱砍,当他回过神来,他和两名仅存的护卫,已被敌人包围。

    他的判断大错特错。敌人有纪律、有组织、也许还有情报来源,他们打从一开始就被盯上,敌人一开始按兵不动,只为静待最佳的伏击时机。

    身为盐督,他必须守护官盐到最后一刻。

    武七暴喝一声,举起钢刀朝着其中一名黑衣人狠劈。

    黑衣人举剑反击,挥剑、穿刺、收招,手中的剑直插进武七右胁,动作如行云流水。武七钢刀落地,被剑刺穿的伤口滚烫,他单膝跪倒在满是石头的地面上。另一名黑衣人从后方揪住他的头发,将他的头猛力向后拉,冰冷的刀锋,从他的头颈横过……

    「呸,愿做朝廷的鹰犬就是放弃活命的权利。」

    夜色昏茫,死亡与鲜血的气味凝滞不去,人与牲口的呼吸在冷冽的空气里凝成雾气。

    装扮成殭尸的盐帮二当家子犀抹了抹脸,命手下开始清点货物,长鍊上黏腻的血跡滴在地上,这不打紧,少顷来场大雨,就会把一切残存的痕跡冲刷得无影无踪。

    几个弟兄用脚尖推开尸体,他们出身佃户,最痛恨官差。

    时局艰困,秉性良善的人们被逼到走投无路时也会挺而走险。

    近几年投入盐帮的弟兄多半出自农家,因为赋税苛重,再加上连年天灾、作物歉收而无力缴税,欠税的佃户被缚送县衙,轻者流放九边,重者拷掠致死。曾有弟兄仗恃自己年轻力壮,集结成农民军反抗地主,官府一律派重兵镇压,侥倖逃生的佃农索性放弃耕种,加入帮会一齐反抗官府。

    无论是种地或是落草,人们图的不过就是最低微的温饱而已。

    完成清点的弟兄高声呼喝,身着黑衣的三当家楚寧来回走动,计数此次收穫,一面指挥手下将官盐装上骡车,准备运送。

    将所有事物安排妥当后,楚寧向着子犀走过来。

    「二哥,你今天那一手变脸巫术,可差点连我都给吓尿了。」

    「变脸术原本是用在祈雨祭仪,由一巫覡分饰男女二角,在祭坛以男女交媾的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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